随着泰国经济和旅游业的疲软,建设综合度假村的理由愈发充分。
他信家族退出泰国政坛,改写了该国赌场合法化的进程。如今推动泰国综合度假村的倡议,已可视为与曾力主该议题的两极化政治王朝脱钩。
王朝领袖他信·西那瓦于9月9日被判入狱十二个月,其2001至2006年担任总理期间曾试图引入赌场,该任期最终以军事政变告终。2023年8月,时隔15年流亡归国后,他成为新任总理——其女帕通坦·西那瓦——主导的综合度假村计划主要推手。
帕通坦因在柬泰军事冲突期间与柬埔寨前领导人洪森进行奉承电话而于7月被暂停总理职务,并于8月下旬遭宪法法院罢免。与此同时,他信的妹妹英拉·西那瓦（2011-2014年任总理）仍流亡海外。
昏迷中的新生
“这对泰国而言是崭新的开端,”驻曼谷酒店业顾问詹姆斯·卡普兰表示,“政府将以全新视角审视综合度假村项目,期待能形成更平衡、更具建设性的决策框架。”
新任总理阿努廷·查伦比拉库尔已公开反对赌场。作为泰爱泰党领袖,阿努廷承诺将于明年年初举行议会选举,尽管法律规定选举最迟可延至2027年6月。
“博彩立法并非终结,只是陷入停滞状态。选举后可能重启,“曼谷地产公司董事会顾问卡普兰表示。该公司旗下拥有潜在综合度假区选址——曼谷国际会展中心。
”有观察人士认为,（赌场合法化）议程可能在修订法规后重现,以保护现有安排或创造新的谈判空间,但政治优先事项的转变同样可能使其搁置,”马维克咨询集团合伙人本·基亚特坎库尔指出。“无论哪种情况,未来数月围绕综合度假村的争论都可能继续成为政治经济博弈的工具。”
难以撼动
这场政治风暴已使泰国至少失去一家顶级全球赌场运营商。硬石国际董事长詹姆斯·艾伦在独家专访中向iGB透露,因“局势不稳”,该公司目前对泰国综合度假村项目“毫无兴趣”。（更多访谈内容将在后续报道中呈现。）硬石集团曾考虑在泰国的多个选项,包括在普吉岛建设以会议中心为核心的综合度假村。
随着游客数量下降、货币升值和债务累积,娱乐综合体（泰国对综合度假村的称谓）的必要性从未如此迫切。在政治极化与互不信任的背景下,当务之急是重建共识——去年三月正是这种共识促成了议会对赌场合法化近乎全票通过的支持。
某种程度上,该提案成了自身成功的牺牲品。基亚特坎库尔援引泰国谚语“十把火也比不上一次博彩的危害”指出：“今年三月议会近乎全票通过的表决——我们看到一些保守政党也举手支持该法案——反而助长了对幕后政治操作的猜测。”
家族事务
去年八月,帕通坦·西那瓦接替斯雷塔·塔维辛出任总理后,将综合度假村政策提升为为泰党政府的核心政策,尽管该议题在竞选纲领中并未突出。投资移民计划逐渐被视为他信家族的倡议。
“我发现无论媒体如何解读,50%的政治人物和50%的民众都支持他信家族。这令人遗憾,因为意味着剩余50%的人持反对态度,”Checkmate Mitigation高级顾问David Leppo指出,“在如此政治格局下,如何可能达成共识？”
帕通坦的政治风波以及人民力量党随后退出执政联盟,加深了公众的不信任感。基亚特坎库尔指出：“他们立即与该法案划清界限,反而强化了政治动荡和潜在隐藏议程的印象。”
新政府在没有他信家族成员主导的情况下,重新启动了工业革命议题。“他信及其政党已遭受致命打击,而他正是（综合度假村）的主要推动者,”资深曼谷企业传播顾问朱利安·斯平德勒指出。“外国投资者难以改变当前政治局势,但应利用这段空窗期向泰国民众普及新加坡式的监管环境必要性。”
遍地老虎机
“民众正接受这样的观念：泰国将效仿某些国家——比如我的祖国澳大利亚——在每个厕所和每家7-11便利店都安装老虎机,”Silq Law创始合伙人保罗·克罗西奥指出。
长期在北美及亚洲经营体育博彩的莱波,通过观察曼谷反赌场示威活动探测公众态度。“约70%-75%的受访者认为博彩业会吸引不良人群,为有组织犯罪滋生创造温床。但事实上,在新加坡等司法管辖区,赌场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这些人还错误地认为赌场会导致问题博彩,而事实上,正如新加坡所证明和实践的那样,诸如“赌徒匿名会”之类的项目正是由新加坡的赌场资助的,泰国完全可以效仿这种模式。
寻求平衡
“问题博彩并非泰国独有的现象,”卡普兰指出。”新加坡等政府认识到,在发展旅游业、创造就业和增加税收的同时,必须平衡问题博彩带来的挑战。泰国推迟实施博彩法案,并不意味着人们不会博彩。他们照样会赌,而且正将资金转移到国外。”
最新研究估计,泰国地下博彩经济规模每年超过300亿美元,包括国内地下赌场、柬埔寨、老挝和缅甸的边境赌场以及网络博彩。
合法化博彩能吸引多少资金取决于监管方案。在为泰党执政期间,内阁曾提议对泰国公民设定5000万泰铢（160万美元）银行存款门槛,并征收5000泰铢入境税。拟议的5000万泰铢门槛凸显了泰国赌场合法化目标中的矛盾,也暴露了其对博彩监管缺乏充分认知。
在泰国7000万公民中,仅有极少数人符合5000万泰铢的赌场准入门槛。这种情况既能满足当前服务于泰国赌客的地下博彩业利益,又能安抚那些不愿看到更多泰国人（公开）博彩的群体。然而,将泰国变成实质上的外国人专属赌场市场,将限制国际运营商的兴趣和综合度假村投资,这反而会降低综合度假村对游客的吸引力,减少潜在税收和就业机会。
监管不规范
草案将总理及内阁成员置于监管金字塔顶端的架构,既违背国际最佳实践,又缺乏社会保障机制。据报道,泰国官员在制定博彩法规时未征询其他司法管辖区或国际专家意见。
“法规必须健全透明,需要博彩委员会实施受控且可信的监督,”环球连锁有限公司管理合伙人哈门·布伦宁克迈耶指出。“全球已有足够多的案例证明综合度假村的成功之道。投资者清楚其潜力,但监管和司法环境必须为投资提供支持,并让他们感受到保障。若司法体系无法实现这一点,博彩委员会可独立承担该职能。”
“他们需要组建一个由博彩业专业人士和博彩法律学者组成的监管委员会,制定并推行一套法律准则,确保金沙、永利、云顶、美高梅、银河等集团能放心在泰国投资,”莱波表示。
与此同时,泰国需要安抚地下及跨境博彩业的现有利益相关方,并缓解公众对问题博彩及其他社会影响的担忧。
夹缝中的困境
在政治动荡中推进这项艰巨议程,令许多人认为泰国将放弃赌场合法化。然而促使泰国考虑并至少短暂接纳综合度假村的条件正日益严峻。
旅游业方面,随着泰铢升至疫情后高位,泰国如今陷入尴尬境地：既不如柬埔寨、印尼等低价旅游目的地具有竞争力,又难以与新加坡、韩国、日本等高端旅游目的地抗衡。
截至9月7日,外国游客到访量同比下降7.1%至2230万人次,较2019年水平低25%。随着高消费的中国游客锐减,游客支出下滑更为显著——今年中国游客到访量较去年减少近150万人次。
泰国旅游业“滑坡式衰退”
卡普兰指出：“泰国旅游业正加速下滑,这种倒退态势应引起政策制定者的警惕,尤其考虑到该行业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8%。”他强调：“对本已疲软的整体经济造成的连锁反应令人忧心。由于泰铢非理性升值、邻国局势动荡以及电话诈骗事件频发,预计旺季期间情况将进一步恶化,这些因素都在削弱游客赴泰意愿。”
泰国今年经济增速预计仅为2%,仅为东盟成员国菲律宾和印尼增速的一半。在阿努廷组建政府之前,泰国主要股指今年表现居亚洲末位,下跌10%,而区域基准指数上涨17%。
在疫情救助支出之后,雄心勃勃的经济刺激计划需要大量财政收入,博彩税将为泰国国库提供急需的资金。泰国税收收入约占GDP的15%,低于东盟平均水平三个百分点。
债务的人性化面孔
泰国公共债务占GDP比重达67.9%,引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警示。本月早些时候议会批准的支出计划预计将产生8600亿泰铢预算赤字,占GDP的4.3%。
卡普兰表示：”综合度假村是刺激泰国经济所需更广泛解决方案的一部分,能带来可观的直接外资、就业机会和税收收入。从大局来看,家庭债务和公共债务已完全失控。汽车贷款违约率创下新高,商铺空置率攀升,企业倒闭数量持续增加。情况很糟。人们的脸上都写着忧虑。
“我并非主张将合法化、规范化的博彩业作为经济低迷的解药,但综合度假村应被视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在竞争激烈的全球环境中,它能振兴、刺激并最重要的是维持至关重要的旅游业。”
打磨瑰宝
常驻曼谷与普吉岛的克罗西奥指出：“综合度假村是普吉岛保持泰国旅游业皇冠明珠地位的必需品。普吉岛的客户群体远比其他地区高端,因此这里是理想选址。”
关键在于,泰国主流商业集团仍对投资综合度假村热情高涨。“我坚信泰国可与墨西哥比肩,未来更将超越巴西：赌场及所有权——绝大多数——应掌握在本地人手中,确保资金留在国内,”布伦宁克迈耶如是说。这位高级顾问正参与SkyH集团在曼谷门户素万那普机场附近综合度假村的提案工作。
他将SkyH描述为“一个旨在吸引本地投资的娱乐综合体,其设计规划的每个细节都契合泰国人的期待。该项目将以奢华与多元娱乐体验交融为核心理念,有望成为吸引游客的重大亮点,推动访客数量增长。”
选举焦点
综合度假村能否尽快落地,取决于下次选举结果。赌场合法化很可能成为选票中的“大象”,目前没有任何政党将综合度假村作为其竞选纲领的主要内容。
在2023年下议院选举中,进步派的前进党赢得最多席位,但组建政府的尝试遭到保守派阻挠。前进党随后被勒令解散,其领导人被禁止从政,引发公众强烈抗议,政治进程信任度下降。即将到来的选举中,“前进党”重组为“人民党”后,可能重演类似结果并引发同等争议。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2023年选举充满纷争,但各党派议员曾短暂联手支持综合度假村。这种情况可能再次发生——毕竟所有泰国主要政党都曾支持过综合度假村,后来才转而反对。
完全披露：作者穆罕默德·科恩已与Maverick咨询集团和Checkmate风险缓解公司签署客户推荐协议。